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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白华

2022-10-20

简介

1897~1986

中国现代著名美学家。原名之,字白华。安徽安庆生人,原籍江苏常熟,祖籍浙江杭州。“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夕崭露头角,20年代已成驰骋文坛的青年哲学家兼诗人,终生从事文化教育工作,“唯美的眼光,研究的态度,积极的工作”(《美学与意境》第22页),是他的人生准则;一直过着清淡玄远的生活,孜孜以求那“世外有远致”,“不沾滞于物的自由精神”(《美学散步》,第185页——以下凡引自本书只注明页码)。

宗白华的美学思想,不仅是他的理论研究成果,更是他的审美体验的结晶,是哲理与感情的有机结合。他从西方许多美学家如康德、叔本华、尼采、歌德、斯宾格勒、海德格尔等等那里汲取思想营养,潜心探索、体味中国的艺术精神、特别是庄子的散文、魏晋的人格美以及中国诗、书、画、音乐的艺术意境,从而形成了自己的生命哲学和情理交融的审美观。

①静照——审美的起点。他不赞成美是主观的,也不认为美是客观的,而认为美的本质存在于主观与客观、表现与反映的辩证统一的关系之中。他说,美的“源泉是人类最深心灵与他的环境世界接触相感时的波动”(第122页),“美的踪迹要到自然、人生、社会的具体形象里去找”(第15页)。不过,在心与物、主观与客观的矛盾关系中,心、主观却起主导作用。他为了强调这种主导作用而常常说“心灵”是一切美的“源泉”,“没有心灵的映射是无所谓美的”(第59页),“‘静照’是一切艺术及审美生活的起点”(第184页)。所谓“静照”,就是“心无挂碍,和世务暂时绝缘”(第21页)。总之,审美是一种超越现实利害关系、不付诸意志行动、没有概念参予的直觉活动,也可以说是对客观世界所采取的一种“唯美的人生态度”。这种唯美的人生态度具体表现有二:“一是把玩‘现在’,在刹那的现量的生活里求极量的丰富与充实,不为着将来和过去而放弃现在价值的体味和创造”;“二则美的价值是寄于过程的本身,不在于外在的目的,所谓‘无所为而为’的态度。”(第187、188页)因此,只要采取这种“唯美的眼光”看待世界上的事物,不论是善的,还是恶的;无论伟丽的自然生活,还是鄙俗的社会生活,未尝不是一种艺术品,一种美。这些见解,是从康德到克罗齐的形式主义美学以及立普斯、摩伊曼等人的心理学美学所共同坚持的基本观点,宗白华很早就接受并一直坚持这种观点。

②意境——心灵的幽情壮采。在宗白华的审美分析与艺术批评中,意境是一个中心范畴,意境理论是他的文艺思想的主干。在近代美学史上标举意境的大有人在,但谁也没有像宗白华那样系统地、反复地阐述这一思想,执着地追求那“幽情壮采”的意境美。在《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一文中,宗白华说,在人与世界所结成的关系中,因层次的不同可有五种境界:第一,为满足生理的物质生活的需要而有功利境界;第二,因人群共存互爱的关系而有伦理境界;第三,因人群组合互制的关系而有政治境界;第四,因穷研物理、追求智慧而有学术境界;第五,因欲返本归真、冥合天人而有宗教境界。功利境界主于利,伦理境界主于爱,政治境界主于权,学术境界主于真,宗教境界主于神。“但介乎后二者中间,以宇宙的具体为对象,玩赏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艺术境界’。艺术境界主于美。”(第59页)宗白华从他的生命哲学出发,认为艺术境界的实质乃是人类生命情趣的表现。虽然它的特征表现在“形式”、在“节奏”,而它的内容却是“生命的内核,是生命内部最深的动,是至动而有条理的生命情调”(第99页)。宗白华接受了中国传统的观点,认为构成艺术意境的基本因素:一是情,一是景;情景交融互渗,“景中全是情,情具象而为景,因而涌现了一个独特的宇宙,崭新的意象,为人类增加了丰富的想象,替世界开辟了新境”(第61页)。“澄观一心而腾踔万象,是意境创造的始基,鸟鸣珠箔,群花自落,是意境表现的圆成。”(第64页)

③意境的典型——“舞”。意境的基本特征,或者说中国艺术的基本特征,宗白华用一个字来概括,这就是“舞”。“‘舞’是中国一切艺术境界的典型”。(第69页)因为“舞”总是和“动”、“生命”、“自由”等联系在一起,是自由而有韵律的活动,即“律动”,是生命最完美、最自然的表现。宗白华在《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等文章中,通过对中国绘画、书法、建筑和诗的分析与批评,深刻而生动地论述了自己的这一论点。他说,“中国画真象一种舞蹈”(第89页),画家解衣盘礴,面对一张空白的纸——表象着舞的空间,用飞舞的草情篆意谱出宇宙万形里的音乐与诗境,具有一种建筑的形线美,音乐的节奏美和舞蹈的姿态美。中国特有的艺术——书法,更有“龙飞凤舞”之谓,尤其能传达出空灵动荡的意境。唐代大书法家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而悟书法,大画家吴道子画壁而请裴将军舞剑以壮气,也都突出中国书画艺术“舞”的特征。庄严的建筑也有飞檐表现着舞姿。至于诗歌也以飞舞的意象为最高境界。正如杜甫所形容:“精微穿溟滓,飞动摧霹雳”。宗白华发挥说:“前句是写沉冥中的探索,透进造化的精微的机缄,后句是指大气盘旋的创造,具象而成飞舞。深沉的静照是飞动的活力的源泉。”(第67页)而中国的戏剧也以舞蹈为根基,形成一种“富有高度节奏感和舞蹈化”(第78页)的风格。总之,宗白华认为,中国的各门艺术都在追求舞动飞旋的境界。在这种舞动飞旋的境界中,严谨如建筑的秩序流动而为音乐,浩荡奔驰的生命收敛而为韵律,艺术表演着创化,代表着中华民族的宇宙意识。

④中西比较的方法。宗白华的艺术批评,在方法上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始终是在中西的比较中而发挥自己的独到见解。当然,要真正做到比较学的研究,必须对被比较的对象有较深入系统地研究。而宗白华是具备这种条件与根柢的。他从小就受到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深刻熏陶,打下了雄厚的根基。在青年学生时代便开始研究西方哲学、特别是德国哲学。20年代初又到德国留学五、六年之久,系统地研究了德国的美学和历史哲学。在留学期间又较广泛地接触和体验了西方的艺术与文明。他的文艺批评,始终以中国的诗、画、书法、建筑等为主要对象,总是把从西方学到的新理论与中国传统的美学观念相比较,与中国的艺术实践相结合,在具体批评中分析中西艺术的不同风格,探索形成这种不同风格的历史的、民族的、社会的、理论的根源,具有深刻的启发意义。如他关于中国艺术的根本特征的论述,由于有西方艺术的比较,便更加显明、突出,具有不容怀疑的说服力。再如他对中西艺术精神的比较,足以说明他的深刻。他说,不是西洋精神的追求无穷,而是饮吸无穷于自我之中。西洋人企望控制无限,勇于探索和冒险,结果欲海难平,彷徨不安。中国于有限中见到无限,又于无限中回归有限。它的意趣不是一往不返,而是回旋往复。这种不同的艺术精神在绘画的空间意识上最突出的表现出来。中国人与西洋人同爱无尽的空间,“西洋人站在固定的地点,由固定角度透视深空,他的视线失落于无穷,驰于无极”;“中国人对于这无尽的空间的态度却是古诗所说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人生在世,如泛扁舟,俯仰天地,容于中流,灵屿瑶岛,极目悠悠。”(第94页)宗白华还认为,在艺术表现方法上,中国是真正艺术的,而西方是近于科学的,因此西方推崇模仿、写实,中国推崇写意、虚灵;西方的艺术境界是物我对立的,中国却是物我浑融的。宗白华的这些见解都是符合实际的,并且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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