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百科

陆王心学

2023-07-12

英文

Lu-Wang School of Mind,Studies of

简介

宋明理学的主要派别之一。是由南宋陆九渊开始创立,到明中叶王守仁所完成的以心为哲学本体的学派。陆王心学是与程朱理学相对立的派别,因王守仁是这一派的最大代表,又概称王学。王守仁以反朱学正统而大张心学为己任,促使明代学术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到晚明,王学已流行于天下并在学术领域里取得了支配地位,对后世影响深远。20世纪的陆王心学研究可分为四个时期:

开创期 (1900~1949) 此间最早研究陆九渊的论文为《〈象山学案〉之分析的研究》(李邦权,《教育与民众》第三卷第四期,1931),最早研究王守仁的论文为 《王学释疑》 (刘光汉: 《国粹学报》 第三卷第一期,1907)。在此时问世的中国思想史、哲学史方面的专著中均有象山之学及阳明之学的论述,但尚无陆王心学人物个案研究的专著。除了谢无量、冯友兰的 《中国哲学史》外,范寿康的《中国哲学史通论》也是一本较有特色的哲学史专著。作者在“宋明儒家思想的概要” 一章中分述了陆象山、王阳明的心学思想。对于陆学渊源,他认为,“自从程明道、程伊川兄弟二人各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树立了两种不同的学说的基础以后,朱熹把程伊川的学说加以充实,于是产生了理学一派的主张,陆象山把程明道的思想加以扩充,于是产生了心学一派的主张。”他认为象山的根本思想就是 “由他年幼时所感悟到的 ‘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己分内事乃宇宙内事’,而推阐到心即理的结论”。经过分析,认定象山是一个彻底的唯心论者。而对阳明之学,他开宗明义:“阳明继承陆象山的 ‘心即理’的思想,建立了他的绝对的唯心论。他所树立的三大学说就是心即理说,知行合一说及致良知说。”认为阳明之学在明中叶朱学一统天下的情势下,“引起了一个革新思想的大运动”,“至于他的末流,弊在放纵,在狂妄,因此大遭晚明、清初一般学问家的抨击”。“就整个心学讲,其中的缺点固然很多,可是阳明的知行合一说,确是对于一般专尚空论不切实际的人提供了一服良剂,这一点是值得我们深切的注意的”。吕思勉的《理学纲要》可以说是一本较早的断代哲学史专著。和范寿康一样,他称“然则象山之学,实远承明道”,认为象山之学的特征在于“简易直截”,而“阳明之学盖远承象山之绪,而其广大精微,又非象山所及”。此间对陆王心学的研究基本上都是从总体上进行阐述,对问题的分析还不够明确深入。

探索期 (1950~1965) 受政治环境的影响,此时研究陆王心学的文章专著基本上都采用唯心、唯物两分的方法,认为陆王心学是主观唯心主义学说。在这段时间出版的主要的中国哲学史、思想史的著作都有专门章节分述陆九渊、王阳明心学。研究陆王心学的文章大致有21篇,其中研究陆九渊的为4篇,研究王阳明的文章有17篇。这些论著中的绝大部分都对陆王心学持否定态度。侯外庐在《中国思想通史》第四卷下册中就认为,“有人曾力图去发现王阳明哲学思想的合理成分,认为 ‘致良知’ 说具有 ‘平等精神’ 与 ‘个性解放’ 的要求,这是一种未作科学分析的武断说法。王阳明所说的 ‘良知’,并非中世纪末期启蒙思想家所说的‘理性’,而是地主阶级手中的精神的鞭子— —封建主义道德律。”此外,有的学者认为王阳明的思想,为后来进步思想家加以批判的吸收改造后,曾起过积极的作用。(见任继愈《中国哲学史》第三卷) 从总体上说,此间对陆王心学研究已较深入了些,也涉及了该学说的各个方面。对象山门人、王门后学的研究也已基本展开,但由于方法论上有偏差,这一时期只能称作探索期。

挫折期 (1966~1976) 在 “文化大革命” 十年间,那种以唯物唯心两分法进行哲学研究的方法不断得到强化,与此相应,对陆王心学的批判也不断升温。此间没有研究陆九渊的文章发表,21篇研究王阳明思想的文章无一例外都持否定批判的态度,认为阳明之学是极端露骨的唯我论,其“致良知”说是杀人的软刀子,其知行观是头脚颠倒的。认为王阳明是 “口颂孔经,手挥屠刀” 的 “刽子手兼牧师”。很明显,这早已超出学术研究的范围。总之,此时陆王心学甚至整个中国哲学史、思想史的研究一片苍凉。

发展与繁荣期 (1977~2000) 这一时期陆王心学研究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其中不仅与陆王心学相关的宋明理学断代哲学史的研究愈加深入,而且人物个案研究也得到了发展,大量的论文专著问世,研究面貌日新,又可分为两个阶段:1977年以来至80年代中期的发展期,80年代中期以后到2000年的繁荣期。

在发展期,对陆王心学全面否定的态度有了转变。这一阶段初期,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比较注重对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重新评价,一些以往作为批判和否定对象的哲学家从孔孟老庄到程朱陆王一一得到了新的审观。对阳明之学,首先就“知行合一”说来讲,张立文不同意那种认为“知行合一”是“认识与实践的统一”,甚至 “与列宁所说的辩证法、认识论与逻辑的统一很相似” 的观点,但认为由此而否认 “知行合一” 的思想中有合理的因素也是不正确的。其合理的因素是“突破了程朱‘先知后行’说的教条,从‘知行合一’方面做了探讨,在一些问题上触及了真正意义上的知行问题”,如提出了知行不是对立矛盾的,而是互相依赖、互相联系的。(张立文: 《论王守仁的 “知行合一” 学说》,《北方论丛》,1979. 6)接触到真知来源于直接经验,知依赖于行,猜测到知行的某些辩证关系,既反对不知而行的盲动主义,又反对只知不行的空谈主义。其次就“良知”说来讲,有学者认为,“良知”说是主观唯心主义的先验论,其宣扬 “愚夫愚妇与圣人同”,无疑是一种欺骗,把它说成具有平等精神也是错误的,但这一说法至少在抽象的形式上打破了圣愚不可逾越的鸿沟和 “性三品” 的严格等级,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儒家圣贤的权威性,这在当时充当了反对崇拜旧权威、旧教条,反对迷信盲从,主张独立思考的精神武器。(张绍良: 《王守仁》,《中国古代著名哲学家评传》 第三卷上册,齐鲁书社,1981) 最后,就对阳明心学的评价来说,有的学者认为,王阳明的思想,对他所要维护的封建专制制度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另有学者则认为,“秦汉以后,整个理论界几乎被地主阶级思想独占了,只是到了王阳明开创心学之后,才再 一次看到了像泰州学派这样的下层劳动人民的思想代表,所以我们认为王阳明开创了一代新风,可谓中国封建社会中第二次文化下移,虽然其影响不如先秦,但功绩仍是不可磨灭的。”(夏瑰琦、来可泓:《略谈王守仁的良知说》) 在这种实事求是的研究态度下,陆王心学的研究在这一阶段不断深入,迎来了它的繁荣期。

陆王心学繁荣期的到来,一方面和80年代中期以来整个哲学界哲学史与文化史研究相互融合的潮流有关,另一方面和90年代以来现代化建设中传统与现代化问题日益突出的现状有关。在此阶段,对陆王心学的研究不再停留在一般性的定性分析上,而是细致考察该学派的方方面面。许多学者把对陆王心学的研究和儒学对现代文明的作用和价值等问题联系起来,重新确立陆王心学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比如1996年“中国贵州王阳明国际学术讨论会”的几个主要议题:一、王阳明与近世中国,二、王阳明与现代社会及未来世界,三、王阳明与新儒学,都是围绕此展开的。对陆王心学的研究除了上述纵向地和对现代文明的作用和价值等问题联系起来,还横向地和程朱理学的研究联系起来,不仅研究二者之异,而且研究二者之同。在方法论上,不再单纯采用唯物和唯心的划分的方法,而是各种研究方法并用。

总之,1977年以来的陆王心学研究的发展与繁荣期的学术成果可谓琳琅满目,蔚为大观。大致统计,发表的论文有数百篇,包括哲学史、思想史、人物个案研究的专著也有许多,如张立文的《宋明理学研究》,从理学范畴及理学思想的内在逻辑来研究理学各派思想,并从人类理论思维发展的过程来评价陆王心学的历史地位和影响,指出理学作为北宋出现的一种新的社会思潮,是对汉唐以来章句注疏之学的冲击,是对以疑经为背道,以破注为非法的反动。它不仅是一次儒学的复兴运动,也是一次思想争鸣的表现。因此不能把理学简单地看做“以理杀人” 的学说,而是表现了人们长期以来探索解决主观和客观关系问题过程中所做的努力,是对人的主体自身能动作用的颠倒歪曲的反映。

杨国荣著《王学通论——从王阳明到熊十力》 (上海三联书店,1990),首先以良知内涵的双重规定——普遍之理与个体的主体意识为直接切入点,阐明良知作为主体的普遍意义是通过“心即理”这一命题来表述的,并探讨了阳明心学之所以产生的社会历史与思想原因、阳明思想的基本构成及其主要命题直至近现代的一般历史发展。该书既以马克思主义为其一般研究的指导思想,对某些具体问题的阐述,又相当注意运用比较方法,就该命题的内涵与中外哲学史进行纵向与横向的比较研究。

陈来著《有无之境: 王阳明的哲学精神》 (人民出版社,1991),力图揭示儒家传统的文化——哲学的意义和其精神性的全部内涵的高度。作者认为从人生态度与精神境界来说,中国文化与哲学不过是两种基本形态: 一种是以儒家为代表的强调社会关怀和道德义务的境界; 一种是释老代表的注重内心宁静平和与超越自我的境界。从这个意义上,用传统的语言来分疏,儒家主于“有”的境界,释老主于“无” 的境界,或者前者是有我之境,后者是无我之境。有与无,两者在终极意义上其实是一致的。因此,对于“有”和“无”的讨论成为作者关注的焦点和核心。鉴于中国哲学中人生修养的工夫论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因此本书对“有” 和“无”的讨论,绝不是讨论本体论的有无问题,而是研究境界论和工夫论的有无问题。通过研究王阳明如何处理有之境界和无之境界的对立和关联,从而显示出整个宋明理学的内在线索和课题、新儒家的精神核心以及王阳明及其哲学的地位与贡献。在研究方法论上,作者认为,由程朱理学到陆王心学,可以用西方哲学发展史中的理性主义到存在主义的转向加以诠释。

刘宗贤著《陆王心学研究》(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 深入探讨了心学的起源、形成及其发展演变过程,阐述了各位心学家在哲学史上的突破和学术史上的贡献。其一,对心学的渊源做了细致、周密的梳理,认为孟子,荀子,《管子》 书中 《心术》、《内业》,《白心》 等关于 “心” 的论述,以及《庄子》中的“心斋”、“坐忘”之说,都为心学的形成开辟了道路。其二,以陆王心学特别是阳明心学为心学研究的重心,阐明了陆学与王学的思想联系以及从陆学转向王学的演变轨迹。其三,为阐明心学发展演变的基本轨迹,还设四个专章对杨简、陈献章、湛若水的心学思想进行了具体而微的研究。其四,对儒家心学与道、佛的关系作了新的说明。